[字画]张以国 不俗的气质 ——黄庭坚行草书 (转载)(转载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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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偶读一篇关于黄庭坚书法的文章,写的真不错,贴上与大家共享!

   张以国 不俗的气质 ——黄庭坚行草书

   作者:张以国

  黄庭坚(一零四五~一一零五)字鲁直,号山谷道人,又号涪翁、幼警悟。洪州分宁人。北宋治平三年进士,官至秘书丞、涪州别驾、吏部员外郎。他是宋代著名的文学家和书法家,与秦观、张耒、晁补之并称“四学士”,又与苏轼、米芾、蔡襄合称“四大家”。他的诗、文、书、画都具有奇崛放纵的不俗气质,尤其是他的书法,比起遒厚的苏轼、雄杰的米芾、秀润的蔡襄,更具有强烈的个性与创造性。

  追求不俗的个性,绝不仅是我们现代人的发明与创造。离我们相距近千年的黄庭坚早有论述,而且他的见解可能要比我们的理解还深刻。在黄庭坚的画论、诗论、题跋中我们可以见出,特别是在他的《论书》这篇不长的书论中,就有好几处出现“不俗”的字眼。在此我们辑录如下:“王氏书法,以为如锥画沙,如印印泥。盖言锋藏笔中,意在笔前耳。承学之人更《兰亭》‘永’字,以开字中眼目,能使学家多拘忌,成一种俗气。”“东坡先生云:‘大字难于结密而无间,小字难于宽绰而有馀……此虽难于俗学者,要归毕竟如此。”“学书须要胸中有道义,又广之以圣哲之学,书乃可贵。若其灵府无程,政使笔墨不减元常、逸少,只是俗人耳。余尝言,士大夫处世可以百为,惟不可俗,俗便不可医也。”“学字既成,且养于心中无俗气,然后可以作,示人为楷式。”

  从这些话里可以见得出来,黄庭坚认为的不俗,既是书法形式的不俗,又是人的心灵的不俗,而且心灵的不俗尤为重要。清代的朱和羹在《临池心解》中说黄庭坚的“世人尽学《兰亭》面,欲换凡骨无金丹”这句诗,是针对守法不变的人而言的,认为黄庭坚肯定的是不守家法的创作,不守家法才是继承家法。他分析得比较准确又含有哲理,但只是说对了一半。黄庭坚所推崇的杨凝式,的确是不守家法的榜样,而且他也不守自己的一法,而不断地变化。但如果把这句诗和他在《论书》中的不俗的主张联系起来,就会发现另一方面。不守家法的不俗,欲换“凡骨”的“金丹”关键在于心灵的不俗,在于“灵府”的“道义”、“圣哲之学”、“用心不杂”、“心意闲谈”。没有它的依托,只能得到《兰亭》的表面,即便和钟繇、王羲之的书法形式相当,也是不可救药的俗人、俗书,不能成为“楷式”。可见这审美的心胸在创作中有多么重要的意义。对此,黄庭坚在他的《道臻师画竹序》中说得精辟,他认为吴道子的画之所以能够超过他的老师,是因为他“得之于心”。张旭的草书之所以能够“入神”,是因为他“不治他技,用智不分”。“夫心不能牵于外物,则其天全,万物森然出于一境。岂待含墨吮笔,槃礴而后为之哉。故余谓臻得妙于笔,当得妙于心”。虚静的心灵,是道家的本体,是艺术家创造的精神境界,也就是黄庭坚常言的“禅”的境界。

  这一“禅”的心灵在他的作品中充分地体现了出来。在风格上,他主张“拙多于巧”,“书贵沈厚,姿媚是其小疵,轻佻是其大病”。他厌恶如“新妇子妆梳,百种点缀,终无烈妇态”的流行书风。在书体上,他主张楷书要“快马入阵”,不是传统的工稳缓慢;草收要“左规右正”,在变化中求统一,这些独到的见解,他认为是“古人之入妙处”之所在。在继承与创新的关系上,如前所说,他反对守家法,追求自我。并认为“随人学人成旧人,自成一家始逼真”。在他的书法里,有颜鲁公、《瘗鹤铭》强健、峻拔的体势;有杨凝式欹侧、紧劲的笔调,但绝不与他(它)们苟同,而是个人强劲奔放、格调雄奇、变化多端、浑朴自然的不俗气质。下面让我们解剖一下这一风格的表现形式及其意义。

  在结体上。一反常态,或左正右斜,或右正左斜;或左高右低,或右高左低。字的上下二部分也有这样的变化。扭曲盘结、体势由左下向右上上扬(行书更明显),造出一番超凡的险峻姿态。在行草书中如此造型丰富、大胆弄险,这是黄庭坚的首创。这一表现手法直接影响了晚明的书家,王铎的草书结体,是黄庭坚的行草书结体的延伸和发扬。尤其是黄庭坚的行书结体,横画、撇画、捺画尽情伸张,体势峻拔,如《经伏波神祠诗》、《黄州寒食帖跋》、《华严疏》等,异常豪健。他的行书可以作出较大的字,而且愈大愈佳。我们看黄庭坚以前的行书作品,表现在大字上往往不佳,就是被誉为“天下第一行书”的《兰亭集序》,放大之后也并不耐看。优美、曲折的点线表现小字很好,放大之后便没有雄强之气,总感到支撑不停。这是因为艺术不同于科学上的比例放大或缩小,它本身有视觉的参与,就有一定的适用范围。黄庭坚的行书,劲健的长横、长撇、长捺,能够矗立起雄强的框架。这里我们找到了为什么明代的祝允明、沈周、文征明,清代的郑板桥、郭麟以及吴昌硕等人都学黄庭坚的行书,都以写大字条幅擅长的原因了。

  在韵律上。首先看他的用笔,黄庭坚是高执笔,手执在笔的上端,“提笔去纸数寸,书当左右如意,所欲肥瘠曲直皆无憾”,行笔的速度较缓慢,并以隶书、篆书的笔法入行草,在自如的线条里富有更多的含量。用笔和着墨构成了韵律,硬毫的行驶中,很少带有枯笔,连带的长笔伸展中富有自然的、强烈的波动、振颤,韵律特别生动。这样强烈的振颤韵律,是张旭、颜真卿、杨凝式所未能企及的。黄庭坚所说的“字中有笔,如禅句中有眼”,就是指这不单调、不光滑、不枯燥,而意态自足的韵律。这种韵律的表现手法尤为独特,它不是快笔,不是短线条,因为它不能显现这一韵律,而是行笔缓慢、长的线条伸拖、强烈的震撼。这如同京戏中老生的长腔,给人以咀嚼品尝、耐人寻味的感受。确实像康有为所说,是“意态更新”。与黄庭坚同时代的晁美叔曾称许他的书法是“惟有韵耳”,认为王羲之的波戈点画也没有这般韵律。包世臣在《艺舟双楫》中也说:“山谷以箭锋所直人马应弦为韵,验以此书,信为知言”。尚韵确实是黄庭坚书法的一大特色。

  在章法上。如此鲜明,自觉地在整体的秩序中追求平衡、对称的原则,是历史上的行草书所没有的。他的行草书的体势,特别是草书的体势,多由右上向左下倾斜,上一字的最后一笔与下一字的第一笔之间,常常连为一条长长的耀眼的实笔,气势贯连。行与行之间有对应,有时完全打破,穿插争让,连续的长笔多以断点相分割、呼应。字与字之间充分运用大小、正斜、曲直、虚实、轻重的对比。有的笔画或字单独看来并不圆满,但左右上下总有相救应的笔画和字,他不以“一画为准”,以“一字为标”,在过与不过之间求得自在,在总体中见出变化和一致。他这样说:“譬如周公、孔子不能无小过,过而不害其聪明睿圣,所以为圣。”章法的变化和谐,又是他的行草书的一大特色。

  这样的总体效果,正如宋徽宗所说:“黄书如抱道足学士,坐车驷马之上,横钳高下,无不如意。”如赵孟頫所说:“黄太史书,得张长史圆劲飞动之意,望之如高人胜士,令人敬叹。”

   (选自张以国《书法——心灵的艺术》,北京大学出版社一九九一年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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